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79章救生員,挺好的。

關燈
第79章 救生員,挺好的。

難得岳致有心向學, 但此刻卻並不是努力學習的時候。

在放空大腦背了一個多小時的唐詩後,他必須繼續努力思考如何善後的問題。

大約因為需要他保護的某個人有了格外的不同意義,他這次思考顯得更為認真細致, 也希望努力做到完備而縝密。

雖然他從來跟縝密沒什麽關系。

宋致和郭長興那邊早就已經按照岳致的意思切斷了管家和其他人與外界的聯系, 並將所有人控制起來。

雖然在屋裏的工作人們依然井井有條,但氣氛卻在悄然變化。

坐以待斃, 顯然不是最優的解法。

逐漸低迷的氣氛並沒有影響到覃蒔,反而似乎看著時間一點點的流逝,她還更顯淡定。

盯著岳艇那來電不斷的手機, 岳致不覺陷入沈默。即使他跟岳艇相處的時間實在不多, 他也能察覺到今日的來電多到不符常理。

起初是網絡電話, 然後是一些沒有存入手機的陌生號碼,如今到了黃昏時候,便是老爺子親自打來的電話。

岳家的老爺子雖然早已經把掌事權交給了岳艇, 但大家都知道他積威甚重。但凡老爺子過問的事情,誰也不敢違逆。不敢違逆的人裏,也包括了兇戾強悍的岳艇。

仿佛是一種傳承, 像岳致懼怕岳艇一樣,即使岳老爺子已經人到暮年, 當岳艇站在岳老爺子面前時,也會有手足無措的懼怕。

深入骨髓的恐懼, 從不會因為時間的流逝而淡去,反而會在時光的醞釀中不斷發酵。

以至於感受到岳艇的懼意,當面對岳老爺子時,岳致也會不自覺的對這位他算不上親近的老人帶著點抗拒。

默然看著老爺子的來電,一通,兩通, 三通……

岳致的眉頭越皺越深。

虛掩的內室門外,覃蒔強按大家背書的聲音斷續飄進來,聽得屋裏不斷清醒的人一言難盡。

岳艇黑著張臉,神色陰鷙的看著對面的岳致。岳致想了很久,咬牙接起了電話。

“岳……”

老爺子的話還沒有說出口,岳致已經搶了先:“老爺子,我做了一件錯事。”

他用了岳艇的手機,在這一天的白晝即將結束時終於接下了這個已經打了十數次的似乎不得不接的電話,並在這通電話的開頭承認了自己的錯誤。

但顯然,他的坦率沒有誠意。

而岳致想要表達的,便是這份沒有什麽誠意的坦率。他憎惡岳家的每一個人,因為每一個人都曾是岳艇氣勢逼人的幫兇之一。他們冷漠的看著岳艇將他們一路拖出視線,也冷漠的為岳艇掩上了並沒有關合好的大門。

在他被鞭笞的痛苦的呻.吟中,還有悄然進入的人被粗暴撕裂衣料的聲音,一聲聲春意盎然的浪潮就在他的身後翻湧堆疊,男人就在那一蕩一漾的浪潮中啞著嗓子不斷的低吼問他:“是想聽這個嗎?我們都這麽賤嗎?”

晦暗的房間中交織來去的冷漠和噴湧難收的欲.念傾軋著他的每一寸記憶。

他在滿室春意中逐漸學會了即使痛至撕心裂肺仍雙唇緊咬,只為不發出任何一個愈更刺激男人的聲響。

只要他足夠安靜,這房間裏就只會有皮肉綻裂的聲響。

足以令人窒息的沈默中,電話那頭的老人率先開了口。

蒼老的聲音平靜的問:“他還活著嗎?”似乎對這場變故早有預料。

岳致道:“還活著。”

“那就好。”老人的聲音始終冰冷而平靜,“孫子輩就剩你一個,你要知道分寸。”平淡的口吻,使得這句話不像告誡,更像是一種提醒。冰冷的沒有絲毫感情的提醒,仿佛他們所有的人都只是機械中的零件。斷裂的零件不值得可惜,親疏遠近都無甚差別,新鮮的能夠保持機械正常運轉的備用尤為重要,重要到犯過的錯誤完全不值一提。

岳致清楚的感覺到老人情緒,一種將會即刻放棄岳艇的情緒。

冷漠地看了對面被捆得結結實實的男人一眼,岳致按開了擴音器。

老人的聲音沈沈問:“你們現在在哪?”

岳致道:“東湖花城灣。”

老人冷淡道:“不太好,有點遠了,但還可以試試。讓他的人馬上送他去水渡港,會有人在那接應……”敞闊回音讓老人很快意識到手機的擴音器被打開,他便迅速將需要岳致傳話的語氣,改成了直接對話岳艇。

老邁沈郁的聲線緩緩道:“……但岳艇,你也要清楚如果你沒有逃脫需要承擔什麽。”

岳致擡眉,看見被貼住雙唇的男人桀桀笑了起來。笑容漸大,仿佛遇見什麽樂不可支的事情,男人笑得前仰後合上氣不接下氣,隱隱的水光在眼角處微微的閃了閃後,又即刻不見了。

老人啪的一聲掛了電話,嘟嘟的忙音仿佛漣漪般跟著東湖裏那粼粼波光折影,晃蕩在房內白墻的上。

被丟棄的永遠不值一提,而最可悲的卻是自己自動的成為了下一個維持運轉的零件之一。

岳致收起手機,越過了笑倒在地不斷打滾的男人,去到角落解開了黑衣隨從們的捆綁。

剛才老爺子的指示裏,透露出的意思非常明顯。岳艇的大麻煩即將到來,水渡港出海是他唯一的出路。不管是他們是忠於岳艇的人還是忠於岳家和老爺子的,現在都很明確的知道了一件事情,必須盡快將岳艇送出去。

領頭的男人撕開了男人嘴上的膠布,解開了男人的捆綁,擋住了企圖往岳致方向沖去的男人,趕忙提醒:“一般都不會走水渡港。”但凡選擇從水渡港離開,都是遁無可遁的大事。

沖岳致狠狠瞪了一眼,岳艇握緊拳頭好不容易忍下了這口氣。

轉頭向外走去,意味深長地瞥了眼外頭眾人,岳艇的目光在覃蒔的身上停了停。

小傻子們都傻眼了,沒想到捆得結結實實的人們全部都能自由活動了,頓時大驚失色。

可沒想到不僅沒有等來預想中的報覆,那群人就這麽幹幹脆脆地甩門沖了出去。

包晟結結巴巴對慢條斯理走來的岳致道:“你……你……怎麽把人給放了?”

白澤懟他:“不放怎麽的,還能瞞一輩子綁一輩子?”

但白澤也十分不解,低聲呢喃了句:“居然這麽幹脆的走了?”

邱為嘖了一聲:“很明顯是出事了。”

作壁上觀的寧浩沖岳致呵呵笑:“恭喜恭喜,這是政變成功了?”

岳致漠然笑了笑,漫不經心般的瞥了覃蒔一眼。

他想了很久也想不出該怎麽收場的時候,他便想著一個人扛下所有的責任。事情發展的出乎意料,卻也不費吹灰之力的解決了他們的困境。

循著時間線將記憶倒回事件發生的最初,覃蒔起先的忐忑和走回房間後始終保持的淡然神色形成了鮮明的落差。

所以,她問岳芩要了那瓶藥的目的並不是為了清開人群讓他在和岳艇的對峙中釋放自己。

她是真的,在等待時間的流逝。

她得到了提點,是真真正正的想要捱時間。

樓下大門在砰然一聲中開啟,雜亂的腳步聲中少年們紛紛下了樓。

閃爍的警燈中,岳艇回頭望來,陰沈的眼裏帶著幽深難辨的笑意。

意料之外的發展將大家夥都震得一楞一楞,會議室裏氣氛低迷,家底都不怎麽幹凈的小少年們垂著頭,不知道都在想些什麽。

因為岳艇離開的緣故,岳芩和邱渺兩個小朋友也敢出房間透口氣了。

兩個小家夥坐在一張凳子上轉來轉去的玩,是房間裏唯一的無憂無慮。

邱為看著和岳芩玩玩鬧鬧的邱渺突然道:“我很小的時候,希望自己有一天能做警察。”

嗤地一聲笑,郭長興說:“真有志氣,我小時候就只想做船長。”

白澤道:“我記得我特別想建房子。”

“你呢?”白澤戳了戳鄭亮。

鄭亮聳肩道:“不記得了,好像是想騎行天下吧。”

仿佛在說一件多好笑的事情,少年們的話題打開來。孩童的夢想單純又簡單,年長之後發現很多可望而不可即,但更多的是力所不能及。

大家鬧哄哄的互相嘲笑著,轉頭望向覃蒔,邱為起頭問:“嫂子,你還記得你有過什麽夢想嗎?”

覃蒔拿筆頭指了指邱為,第一萬次糾正:“不是嫂子。”

然後,她斜眼挑了挑岳致:“你們怎麽不先問他?”

少年們嘻嘻哈哈地笑:“我們都知道他呀,他只想做我們老大。不承認他是老大的,都會被他按頭打。

“還會被伺機報覆!”

“手段惡劣!”

……

眾人異口同聲譴責完,然後目光爍爍向覃蒔:“所以?”

覃蒔回憶了半天:“我的夢想啊,救生員吧。”

話未落音,便遭到了全方位的嘲笑。

鬧哄哄的會議室裏,只有一個人沒有笑。

岳致擡手從她束著的發尾中勾出了幾縷發絲,輕輕的纏了幾圈在手上。只一刻的繾綣,覃蒔便捋捋發尾將那些柔軟發絲拂了開去。

“救生員,挺好的。”他輕聲道。

接下來的幾天,被岳致親自按頭懶都懶不起來的少年們再沒時間傷春悲秋,但吃飯的時候總會特意將新聞的聲音開得很大。偵查結果未出案件性質未定時,一般都不會在新聞裏看見相關的案件。

他們等了好幾天,也沒有看見關於岳家的任何新聞。

然而,就在正則集團董事長夫人岳倩涉嫌經濟犯罪的新聞出來的那天,全城被另一個新聞引爆。相比經濟犯罪,惡性殺人事件永遠更被關註。

“……犯罪嫌疑人極其囂張,在通知各大媒體後投案自首,目前已對所有指控供認不諱……”

追蹤這起新聞小道消息的邱為,手機裏突然溢出了一個似乎在哪裏聽過的聲音。

“……我說過的,我總會好好做出一件事情來,給你們所有人都記住我的!哈哈哈哈……”

犯罪嫌疑人在伏案自首的那天晚上,曾經開過一個幾乎沒有觀眾的直播。過於聳人聽聞的言語,使得那直播中的某段被有心的網友錄制下來,如今這片段被全網瘋狂傳播。

這個覃蒔從來沒有見過的男人,她不僅聽見過他的聲音,更聽他說過相似的話語。

在哪裏?在哪裏聽過?

這幾天她沒有聽過直播,連門都沒有出過,到底是在哪裏聽過?

突然,她想起了那個傍晚,她站在老舊樓棟的中央,猶豫著該上左邊那棟樓還是右邊那棟樓。

狹窄逼仄的樓道,昏暗的廊燈,還有那個竭斯砥礪的男子咆哮聲。

……

“……受害人今年11歲,X中初二學生,3號晚與同學聚會後失去聯絡……”

護工將老太太抱到輪椅上推出房間,將新聞聲調得震天響的男孩看了老太太一眼,揣起遙控器去了廚房。

只好忍受巨大噪音的護工剝起了橘子,一邊問老太太要不要吃一口。

老太太混沌的眼睛不知何時泛起了光,一瞬不瞬的盯著電視裏那惡性新聞看。

狹小的廚房裏,吳珣將遙控器放進壁櫃,推了推眼鏡,嘴角溢出了一絲微不可查的笑。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